文学评论如何冲浪人工智能的大潮

《文学评论(wénxuépínglùn)》《文学遗产》两大学术期刊近日联合发布启事，不接受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参与投稿署名(shǔmíng)，要求作者对AI的使用情况保持透明，并承担责任，强调(qiángdiào)学术研究的诚信与主体责任。 这并非近期首批对人工智能挑战学术伦理做出规范(guīfàn)的期刊。据不完全统计，近两三个月来至少有十家学术期刊给出相关规定，整体呈现出来的态度为并非拒绝(jùjué)而是探索(tànsuǒ)规范化使用。 生成式人工智能取得突破性进展，深刻影响(shēnkèyǐngxiǎng)着各个学科的(de)发展，《文学评论》《文学遗产》两刊启事提出的规范不仅是一套操作规则，还提醒学者在AI技术(jìshù)浪潮中坚守文学研究的人文根基。我们(wǒmen)正在运用AI的过程中探索优化，开展不虚假(xūjiǎ)、不矫饰、有创见、有温度的文学批评，如何(rúhé)保护好人类文学评论的原创性、创造力？如何坚守我们的学术规范与伦理？文学评论如何冲浪人工智能的大潮？“真正的批评，是用一种生命体会另一种生命，用一个灵魂倾听(qīngtīng)另一个灵魂。”中山大学(zhōngshāndàxué)中文系教授、评论家谢有顺如是说。 艺术和学术见证(jiànzhèng)人类灵魂的美和力量 文学艺术是人类在创造中以经验和情感的(de)(de)交流来建立自我(wǒ)与他者关系(guānxì)的过程，这是文学创作的内核。“文学创作过程中产生的乐趣和成就感，就在于自己去(qù)创造一个想象(xiǎngxiàng)世界，这是AI不能带给我的。”作家刘慈欣对记者表示。文学创作、文学评论离不开人的主体性，文学评论、文学研究关注的是文学如何与人的内在生命，与我们身处(shēnchù)的时代(shídài)现场发生关系。评论家谢有顺认为(rènwéi)，“只有将‘人’安放在文本中，才能有不虚假、不矫饰的真文学与真批评。艺术和学术，创作和评论都是精神的事业，是呈现思想所能达到的高度，见证人类灵魂的美和力量。” 南京师范大学(nánjīngshīfàndàxué)文学(wénxué)院教授、评论家何平直言，他不是预言家，无法预言AI的进步和文学的未来，还是重提(chóngtí)“人的文学”，重提人的肉身和精神的神秘和微妙，重提文学的自信力、想象力(xiǎngxiànglì)和创造力。“人机(rénjī)共创”，首先要淘汰掉的就是低端文学产品，挤掉文学中失去自信力、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部分。 AI是基于数据的(de)算法演练，没有融入个体的生命体验，没有建立在对时代发展与(yǔ)个人命运理解(lǐjiě)基础上(shàng)的审美判断。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、评论家(pínglùnjiā)王宏图看来：AI对文学评论有一定的辅助作用，主要体现为对情节的厘清，对文学风格的辨析等技术因素。真正(zhēnzhèng)高质量的有价值的文学评论，更重要的是体现评论家、研究者的主体意识(yìshí)，对人生经历、自我的深入挖掘与体悟。“现在的人工智能(réngōngzhìnéng)并(bìng)不是一个有机生物体，无法产生即时的情感(qínggǎn)反应，依赖的是以前文学评论数据的积累，加以解析生成，不可能产生真正有独创性的文学批评。”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仝妍(tóngyán)谈到，文艺评论离不开评论家对文艺作品的审美直觉与感受，“文艺评论融合评论家的艺术感受力和理论穿透力，融入评论家个人的思想情感、审美理念、个性气质和价值判断。” AI对文学作品的(de)认识和判断，遵循的是数据库的算法逻辑，对已有文学知识和思维的解析而生成，流于规范化和套路化，而且(érqiě)不少历史材料没有实现电子化。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硕士生导师杨毅(yángyì)透露(tòulù)，他在《文学评论》曾发表过(guò)论文，在写作的过程中(zhōng)，他是去国家图书馆查阅，有关历史资料至今还没有电子版，AI自然不能形成推理和阐释，还给出过错误回答，我们要谨防被“AI幻觉(huànjué)”误导。 青年学者(xuézhě)如何在效率与深度中构建主体 《文学评论(wénxuépínglùn)》《文学遗产》启事提出新规，倡导学者承担责任，技术退居工具，防止文学评论滑向技术依赖、同质化风险。青年学者如何在效率与深度、工具理性与人文沉思之间(zhījiān)构建学术(xuéshù)主体？ 青年学者杨毅认为，文学研究需要体悟真实材料和事实背后(bèihòu)的(de)人性，文学批评依靠对现实经验的萃取和提炼来解读作品和人物命运，带着个体生命(shēngmìng)温度，思想深度的文学评论无法交给AI来“主理”。青年学者建构学术主体尤为重要，“文学研究要下真功夫，不能利用(lìyòng)AI算法贪多求快，放弃文学的原创性和精神指向。学术创新、文明进步的主体始终是人而(ér)非AI，所以要遵循以‘我’为主的原则，运用AI辅助工具(fǔzhùgōngjù)，拓展学术视野(shìyě)和成果。” 两刊的新规范坚守文学研究中(zhōng)学术主体、人文内核、审美感知、价值判断。其中规范三，要求作者书面说明AI工具的使用记录，包括原始提示词与生成输出的对照(duìzhào)等(děng)，将人机协作的过程，透明化和清晰化，这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是否(shìfǒu)有难度？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胡晓明透露，在今年早春，就与DeepSeek展开对话，有时一次对话来回数十个回合，他直言不讳，“像我(wǒ)这样成天挂在DS的(de)窗口中，展开深度对话协作、激发灵感、彼此受益的工作者，怎么可能做得到一一(yīyī)详尽申报具体情况(jùtǐqíngkuàng)？这种是一厢情愿的无菌(wújūn)化，理想化、简单二元化的告白，我何尝不知道其中(qízhōng)的苦衷，但是，做得到吗？” 作为文学研究的顶级刊物，力求保持(bǎochí)刊物的严肃和(hé)学术的纯正，可以理解。王宏图表示，“这一规范要求有点严苛，一般刊物难以做到，对多数作者来说，也(yě)很难。” 杨毅认同启事(qǐshì)倡导人在(zài)学术研究中的主体责任，但是要求作者将使用记录和生成过程事无巨细地说明，“犹如把写论文时(shí)，查找资料和运用材料的过程写成书面报告，这可能涉及研究方法和具体操作上不愿被作者公开的内容。” 在学术研究中运用AI辅助正在改变既有的(de)学术研究方式和学术生态，上海社会科学院(shèhuìkēxuéyuàn)研究员(yánjiūyuán)周武(zhōuwǔ)认为，《文学评论》等发布“启事”，提出(tíchū)规范是(shì)有必要，其中规范三，要求作者将如何使用AI辅助透明化，这和现在发表论文(lùnwén)引用资料或他人观点必须注明出处，是一个道理。学者如何运用AI完成论文，这是因人而异的过程，不同类型的学者是否都能“自报家门”？是否运用AI技术来识别“AI生成”？具体规范可以在与时俱进的发展中，共同探讨，不断完善。